2005年5月12日,星期四(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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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跑官协议:40万换副厅官帽
刘流 陈明

  四川省纪委办案人员在彻底清查张照明的资产与犯罪事实时,在他家最隐秘的地方找出了一份1999年5月张照明与人签订的“跑官协议”。协议规定:张照明出借给赵文华的40万元现金不再归还,赵文华保证在一定时期内使张照明达到副厅级职务。赵文华是何许人也?他究竟有何能耐帮一个处级干部跑官?办案人员经过几个月的调查,一件令人啼笑皆非荒唐跑官案渐渐浮出水面……
    
  小科员酒桌上的豪言激发了副局长升官的欲望
    1998年初,四川省某中型城市市级部门的干部赵文华下海与另外2人合伙出资50万元共同承揽了丹棱县汽车客运中心建设工程。但由于赵文华缺乏工程承包经验,发包过程中出现了问题,谈好的几家投资公司中途撤资,资金严重缺乏,3个月后工程不得不全面停工。赵文华心如乱麻。
    1998年3月的一天,一个叫周建文的朋友打来电话:“赵兄,过来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认识,对你发展很有好处。”赵文华执拗不过朋友的盛情邀请,只得赶到酒店。
  周建文给他介绍的朋友叫张照明。据介绍,张照明是省某二级局的副局长(正处级),手握大权。
  酒至半酣,赵文华看着被人捧上天的张照明,联想到自己的困境,不由发出感叹:“真是世事捉弄人呀,想当年,我和省委领导郭书记吃住在一起,多么风光。如果我不出来做生意,在机关里也许早发达了,如今搞工程却背了一身债,焦头烂额。前不久,郭书记看到我这样子,都非常心痛。”
  赵文华这番话,别人当成了笑话,但张照明却听进去了。“没想到这里藏龙卧虎。也许赵文华还是我手中的敲门砖?”颇有城府的张照明并没有声张。
  张照明当时只有30多岁,本来他已列入厅级后备干部,但考察后发现他不是特别成熟,升迁的事情便放了下来。这让张照明认为自已没有得到升迁的原因是“跑”得不够,后台不硬,关系没到位。如何疏通关节,找到一条升迁“快捷道”,成了张心中的一块心病。
  那天,张照明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赵兄,我有难题你可要帮忙哟。”“张局长,你是领导,别拿兄弟开涮了……不过,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说一声,我立马赶来!”
  第二天,酒醒后的赵文华陷入了沉思,因为,从张照明的话中,他已读懂他的意思。“自己何不借这个机会,赚点钱还清债务,把工程搞起来?反正敢花钱买官的人,他的钱来源也不清白。”赵文华暗中笑了起来。
    与省委领导擦肩而过的接触铺就了谋财之路
  就在赵文华盘算着如何搞掂张照明时,没想到张照明比自己还急。第二天清早,赵文华就接到张照明的电话:“赵总,今天有没有空,想请你喝茶解酒呀!”
  两人相见在一家高档茶楼里,舒缓的音乐、浓香的毛峰茶,让彼此都非常放松,谈话内容无所不及,他们自然而然地谈到了官场一些事,赵文华说:“张局长呀,现在的领导都喜欢用自己熟悉的人,如果连进入领导视线的机会都没有,想得到提拔,是非常困难的。”
  一句话捅到了张照明的痛处,他深有感触地发出一声叹息:“赵总,你关系广,点子多,以后很多时候要请你帮忙的……”
  赵文华瞧准了时机,“张局长,不是我神吹,我可以帮你引见郭书记,帮你周旋,让你在短期里升到副厅级。”那天以后,两人联系更加紧密起来。
  为了彻底让张照明相信自己的“实力”,有一天,赵文华得知郭书记不在家,便神秘兮兮地打电话给张照明:“张处长,我今天带来去见省委郭副书记。”
  张照明大吃一惊,赵文华真有如此本领?当晚,他们来到郭书记的大院门前,赵文华让张照明在门外等着,“时机合适,我就叫你进去”。
  郭书记的夫人热情接待了这位昔日的公务人员,她还把赵文华送出家门,随手还给了赵文华一些小礼物,说是带给孩子,这一幕,让张照明看得明明白白。
  出门后的赵文华对张照明说:“郭书记正在开会,我们以后再来吧。”自此以后,张照明觉得自己真是找对了打开升迁之门的关键人物。
  为了让张照明对自己更加深信不疑,1998年4月,郭书记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赵文华还把张照明带到了北京,专程去看望郭书记。
  赵文华故伎重演,让张照明远远站着,等待机会。赵文华以郭书记夫人给他带来东西为由,在课间休息时间,把郭书记叫了出来,说:“郭书记,夫人叫我从家乡给你带来了一些玉米糕子和几件换洗的衣服。”郭书记连声道谢,两人客气一番,赵文华接着对郭书记说:“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你工作过地方的人,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吧。”
  赵文华对着张照明招招手,等待已久的张照明小跑到了郭书记面前,连声道:“郭书记,你好!你好!”
  由于郭书记还要上课,大家很快就分手了。回去的路上,赵文华对张照明说:“你的事,我已经跟郭书记敲定了,他学习结束后,就帮你办事,保证你在下半年就荣升厅座。”乐得张照明心花怒放。
    贪官入狱,40万元的“买官协议”浮出水面
    1998年7月的一天,赵文华对张照明说:“大哥,我家里小孩生病要用很多钱,我的生意不好,资金一时周转不过来,请你借我2万元来先顶一下吧。”
  张照明二话没说,甩了2万元给他。时隔不久,赵文华又给张照明打电话:“张局长,你升职的事情我放在心上了,你给我准备5万元,我近期给某领导购买些土特产,先作些铺垫。”
  张照明二话不说,给了他5万元。赵文华拿到钱后,转手就用这笔钱来购买了一辆车享用起来。自1998年7月到1999年4月,在短短的不到1年时间里,张照明就分7次拿出40万元,让赵文华为他跑官铺路。
  然而,除了偶尔和赵文华一起同某些高级领导吃饭外,张照明却没有看到自己升官的迹象,便着急起来,天天催赵文华。
    1999年4月下旬郭书记调到其他省任职了,张照明更急了,他跑去找赵文华,赵文华反而教训起他来:“得人钱财,替人消灾。亏你还是处长,难道你不知道权力可以交换使用吗?郭书记在那边可以帮别人,这边的人也可以帮郭书记做好工作呀。”
  一年过去了,张照明依然在处级干部上原地踏步,他对赵文华产生了怀疑,说:“兄弟,你还是要加紧做工作呀,如果太难,就算了吧,把借的钱还我得了!”
  张照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得“露一手”,打消张照明的怀疑之心。有一天,他偶然得知已调到外省任职的郭书记回到成都,将在某酒店吃饭。于是他心生一计,也跑到这家酒店预定了一桌酒席,而且指定与郭书记吃饭的地方不远的一个包间。
  然后他打电话给张照明:“今天郭书记回来了,请我们吃饭,当面谈一下你的升迁事情。”张照明兴冲冲地赶到了酒店,赵文华早已在那里等候。他把张照明拉到了一个包间,“刚才郭书记打电话告诉我,今天陪他吃饭的人太多了,不便面谈,他在这里为我们订了这个包间。”
  吃饭时,赵文华与张照明走到郭书记吃饭的地方,向郭书记敬酒。事后,张照明虽然觉得没有办成事情,但赵文华对自己的事情也尽了全力,就没继续追问赵文华借钱的事。
  可赵文华知道这事“只能瞒一时,不可能瞒一世”的,为了占有此款又让张照明不敢公开追讨。1999年5月,赵文华草拟了一份协议,协议大意为张照明出借给赵文华的40万元现金作为赵为其跑官的活动资金,赵文华保证在一定时期内使张照明达到副厅级职务。拿着协议,已被升官欲望烤得发昏的张照明说:“赵兄呀,其实钱是小事,但人要讲信用,你可一定要把我的事情当件正事来办。”赵文华拍着胸脯说:“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有这个把握,这白纸黑字的,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就这样,一份让人啼笑皆非的荒唐的跑官协议诞生了。
  赵文华拿了钱从来没有去帮助张照明跑官,而是在自己老家修了一个清河山庄,过上了逍遥生活。随后,他从商海中“上岸”回到了原单位上班,当了一个非领导职务的“副主任科员”。
    2001年,张照明被调到省财政厅投资管理处,任处长,这次调动,他仍然是处级,属于平调。
    2002年初,省财政厅决定对省地质矿产勘察开发局增加600万元经费预算,但地勘局并不知情。投资管理处处长张照明向地勘局声称可以给其下属的三苏矿泉水项目新增投资600万元。地勘局递交申请后,同年6月10日,省财政厅向地勘局追加预算600万元,张照明向地勘局吴局长提出要10%股份。
    2004年7月,四川省委省政府对省地质矿产勘察开发局进行整治,张照明受贿一案随之被揭发,那份埋藏已久的“跑官协议”也浮出水面。据四川省纪检部门查明,张照明在任职期间收受贿赂260万元,接受礼金300余万元。案发后,张照明追悔莫及,认罪态度良好,且主动退赃。对于那份荒唐的“跑官协议”,他也作了如实的交代。
    2004年12月,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赵文华诈骗一案作出判定:判处有期徒刑13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
  日前,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鉴于张照明认罪态度良好,主动退赃并有举报他人的立功表现,以受贿罪判处张照明有期徒刑8年。